房顶上的欢乐时光(文/杨玉美)
房顶上的欢乐时光
文/杨玉美
去年,我家花了几近全部的积蓄,在县城买了一套令我充满无限期待和遐想的新房子。之所以期待,不是因为客厅有多么宽敞明亮,也不是因为拥有带卫生间的卧室,而是因为楼上多了一层阁楼。阁楼的大厅可以设计成专属的书房,把读书写作的空间完全与主房隔离。阁楼前后带有很大的露台,前面30平方的露台可以封闭成阳光房,后面近40平方的大露台我希望站在上面看炊烟数星星,沐清风享明月。
这哪里是对新房的期待,分明是一种怀旧情绪的释放。每当站在方方正正的后露台上,我总会想起老家的平屋房顶,似乎又看到了一家人白天在房顶劳作,傍晚在房顶纳凉休闲的情景,耳畔似乎又传来乡邻以其特殊的方式追讨自己家东西的叫骂声。
在鲁北乡村,过去的旧房子多数是土屋平顶,屋顶上既能打晒粮食又能休闲纳凉,是农家场院的补充和延伸。那时,家家户户都有梯子。带着生产农具上上下下的,从来没感到晕高和害怕。屋顶一般用来晾晒秋季作物,如棉花、玉米、花生、大枣等。在这里晾晒,既干燥通风,又安全无忧。
往房顶上搬运玉米是最忙碌和繁重的,得需要力气大的整劳力,用绳子或扁担往上提。玉米棒子收下来,在下面剥掉外皮,就可以搬运到屋顶上晾晒了。我们家一般是等父亲星期天或干脆请秋收假,由父亲来提,以后大哥长大了,就是大哥的活了。
往屋顶上搬运玉米需要全家总动员。我和妈妈、奶奶在下面院子里把玉米棒锤子拾到竹篮或水桶里,然后提到屋檐下,挂到系在绳子末端的钩子上,父亲站在房沿上往上提,提上去后大哥和二哥负责在屋顶上倒出并摊开。都运上去后,母亲再上去规整,挑个头大长相均匀的玉米棒锤子大头朝外码放3-4层摆出外沿,围成一个椭圆形的大圆圈,金灿灿的玉米堆在里面,远看就像一个漂亮的金黄色的小足球场。母亲在码外围,我则坐在玉米堆里用玉米摆出各种造型,最好摆的是“大”“小”或“小笑脸”。一边摆一边唱着童谣,用玉米须拧成麻花辫,挂在耳朵上当大辫子。
我最喜欢在屋顶上晒棉花。把棉花放到包袱里顺着梯子扛上去,屋顶上铺上块塑料布,把棉花倒出来摊匀,然后躺在柔软的棉花上仰面朝天看蓝天白云。
秋天的云朵是最美的,能随着少女多变的心情幻化成各种美丽的造型。时而像仙女散花,时而像万马奔腾,时而像双龙戏珠,时而像猪八戒、孙悟空。我望着这飘渺不定的蓝天白云有时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天上还是在地下。心绪早已飞上那彩云之端,做着少女五彩斑斓的梦。
我还和母亲在屋顶上收过芝麻。把成熟的芝麻棵捆成一捆带到屋顶上去,把叶子扯下来,芝麻棵放到一个圆形的大笸箩里晾晒。芝麻晒干后芝麻颊子会自动裂开,芝麻粒就会自动落在笸箩里。爆不开的就用木棍敲一下。黑色的或白色的芝麻粒在笸箩里细密地盛着,抓一把放到嘴里一嚼,真香啊!
我家种了5-6棵枣树,每年都能结几百斤枣子。秋天枣子红透了时,我们就上到房顶上采摘,采摘下来随即摊在房顶上晾晒。我一边摘一边吃,嘴里还不住地嘟囔:“这么好吃的枣子干嘛要晒干啊,晒干就不好吃了。”母亲说:“不晒干了存不住,这么多枣你吃的了吗?”
晚上,忙碌了一天的乡村开始松弛下来。炊烟从房顶的烟囱里冒出又随风散开,夜色随着狗撵鸡跳的嘈杂声从四围漫延开来。
一家人吃过晚饭,我们拿着蒲扇和草席爬到房顶上。把草席子铺开,躺在上面,等待星星来与我相约。小风呼呼吹来,真舒服!这时候,乡村的屋顶上变得热闹起来。有的人家丢了狗跑了鸡,就到房顶上去吆喝:“俺家的小花狗,黄色的,脖子上系个铃铛,养了3-4年了,跑出去两天了没回来。谁看见逮着了,就给俺送回来吧!”那吆喝声拖着长音,大半边庄子都能听得到。这是斯文一些的家主,但也有个别比较粗俗的农妇在房顶上施展骂技和泼功。一张口前面先带个口头语:“....,谁偷了俺家的鸡了,俺都养了5-6年了。眼看着就要办喜事了找不到了,谁家弄去吃了?谁吃了就会头上长苞、脚上长刺、不得好死!.....”透过这样的叫骂声完全能够想象得出,某个个子矮、身体矬的妇女,拍着大腿从房顶上蹦高撒泼的样子。这种叫骂声就好像乡村茅屋圈舍房发出的臭气一样,在黑暗笼罩的夜幕中弥漫缭绕,少了它就好像不是乡村一样。
小时候,我也曾有过想到屋顶上去喊两嗓子的经历。
有一次,我去邻居一个婶子家借东西,一进门正看到她家蒸了一锅菜团子,刚掀开锅,热气腾腾地往外冒,我看了有点馋。心想赶上好事了,或许能让我吃个菜团子?可那个婶子却说:“小美来了,你看我们家的菜团子蒸生了,这也没法给你拿个吃。”我借了东西往家走,越想越生气,回家跟母亲说:“这个婶子真抠门,不给我菜团子也就罢了,还说是蒸生了,生了能冒那大的热气?不给我吃,晚上上到屋顶子上骂她去。”我的话把母亲给气乐了,反倒把我骂了一顿,并且跟这个婶子当笑话说了,弄得婶子到现在见了我还拿这件事说事,说我小时候是个不说理儿的敂闺女。
躺在房顶上数星星、看月亮,听妈妈和奶奶讲狐狸拉小鸡、野猫抓小孩那些乡野故事的岁月,现在回忆起来是那么美好。
现在即便是农村再也找不到那种平顶的土坯房子了,都换成了青砖红瓦的尖顶民房。而身居闹市的城里人,就更没有了揽风得月与天地亲近的机会,只能把楼顶的露台当作思亲怀旧放飞乡愁的地方。多想再回趟老家,沿着梯子爬上房顶......
杨玉美,笔名青杨梅。山东阳信人,现供职于滨州市技师学院。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滨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滨州日报》、《鲁北晚报》等报刊发表作品百余篇。作品以散文随笔为主,文笔细腻,情感真挚,多以描写读书学习和生活中的小事为主。
编辑/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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